叶方翳蝉

【文野乙女‖太宰治】徒桜(11)-和菓子

x和风慢热 细腻日式感情 拒绝快餐 
小门:(9) (10)  注解地址 请走这

这是一个发生在春天里的故事

一直以来,桜子只觉太宰先生神秘极了。

宛如羚羊挂角般无迹可求。
欲详参透彻其七窍玲珑之妙处,却未曾想到自己尚不可凑泊。
怎是镜花水月一词可了得的?

 她觉知道太宰先生对她极其友善,可仍给她"一直身拢迷雾立于俱是光明所不达之处"的感觉。

不知这雾后究竟是仙家胜境还是悬崖绝壁?
是否具有魔性般一味地引诱人去追寻背后之事物?
否即便自知此身宛如飞蛾扑火也让人在所不惜?

 「罢了,这也不是我该想之事」
桜子轻叹了口气。

期间她始终立于门前,目送太宰治远去。
待得那抹身影全然消失才摒下了翘首之姿,然而仍未挪步,选择再度凝视许久,才迈着碎步缓缓而归。

却不知,隐蔽处也有一人默默看她。

 
明明方才所想之事应令人谨然,桜子不知为何只觉脚下生风,步伐尤其轻快,甚至带上了点雀跃意味。

当她快步回到了平常起居之和室之后,才珍重地将那束请帖拿来眼前仔细端详。
这请柬瞧上去做工精细,不仅缀结了式样优美繁琐之水引——是卯之花色及黄蘖色的,还附有同色穗饰。

 
「看起来像是春日宴请呀」

桜子耐心将水引拆开来,尽量保持其完整不舍得损害丝毫,随即将其中包涵之物铺开阅之。

"唉?"
桜子似是没有料到,当下发出一声轻呼。

 
请柬下方明显写着参宴日即在三天之后,地点在岚山某别苑。

「太宰先生看来就是此次春日宴主办者…可为何会去那贵人云集的岚山上,私宅里,赏花饮酒呢」

 
想到太宰治平日里与其相见时,的确是行为举止得当,谈吐言论风趣,隐隐有股贵族风范行于其间。

可就他穿着而言,若是贵族也太过低调了。

 
「贵族不应就是高高龙腾行于云端之人吗」

 在她心中贵族这类人身上就该是熠熠生辉而尤为风雅的,甚至对于那般生活曾有过憧憬……殊不知,憧憬是距离理解最为遥远的。

 
真正的雅士能有多少?
大多不过附庸风雅者。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所幸的是此刻这些距桜子颇为遥远。

 
话说回来,尽管桜子身为舞妓所学皆为阳春白雪,身姿堪称高雅绝世。
如今从业后整日往来之人更是非富即贵,但对于这个和菓子世家出身的女孩来说,人生首次这般场面是绝对值得严阵以待的。

 
毕竟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亲手从他人手中承接过写有自己名讳的请帖……
尤其想到这还是太宰先生给她的,桜子一时竟像是怀里揣着八阪琼曲玉般由不得痴痴地笑。

 
连窗外青枝上的那紫翅椋鸟频频摇头都像是在感慨:桜子哟,汝心也太易被俘。

自成双栖之感,常悲独守之难。
不得不叹,少女情怀总是诗。

 
「嗯……我定要好好回复」
正当她取出笔准备提笔落下字迹,工工整整地回复之时,她忽然想起一事并对此感到怀疑。

 「太宰先生说要我以自己身份前去…做客吗?不是邀艺之类的吗」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此刻桜子正烦恼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小小的忧愁味道。

 

如此下来她便也不顾礼节与身段,只图舒适地将双手托腮撑在桌面上,眺望窗外司空见惯不知有何可瞧之处的风景。

就这样想着想着,大抵是想不出什么所以然了,那思绪就宛如天际之云随风飘走了。
所以无需为她担心——她本就是这副乐天性子。

她现今最大的敌人是许多许多许多的琐事。

 「我要不要带礼金袋啊」
桜子忽然站立了起来,并随之击掌。
——她发现了自己遗忘了什么。

随后她就在和室里略显焦急地来回走动,时而快步,时而停顿。

「等会再向姐姐们借条袱纱好了」

「嗯……再备条手帕好了,等会再去请教妈妈」

 
"对了,要不要准备些和菓子送去吧。"
许是对和菓子真的十分喜爱,她忍不住轻声提议了出来。

只是说完,桜子便垂下了眼。
她想妈妈了。

 
那时正逢初秋,依稀还残留着夏日之淡影。
桜子所居住的那个小町里,田垄上,深草中,时时有鹌鹑鸣叫缭绕。
黄昏日暮于胡枝子所编的篱笆处留情,嫩寒之秋风亦是捎来了水边荻花旁的音讯。
若是步入深秋,定是别有一番霜白秋色明的风味。

而此时的桜子家中——

"时令是上天给予世人的珍宝。"
"而我们做和菓子的讲究的就是不时不食。"

"若正值春花烂漫之时,春和菓子就该点上几朵盐渍樱花为缀,捣些艾草糊做馅。"

"……当然草莓、三宝柑自是不可忘的。"

"像夏天自然就要用到梅子醋、白桃什么的,秋天果然还是栗子羊羹最棒了,卖得也最好。"
"冬天的金桔也很不错呢。"

说起和菓子,母亲更是滔滔不绝。
从糅杂桃花、白雪、草木之美的三色菱饼与团子到光滑匀润教人不禁想伸手抚摸的各式羊羹。
又因软糯弹牙的麻薯的形状联想到望上去大腹便便而内馅味道多变的大福……

出生于和菓子世家的我自然不会对它们感到陌生。
从小我的母亲就向我灌输有关和菓子方面的经验与知识,意欲将我培养成下代和菓子店的女将。

 我那时就是个小萝卜头,当然乐见其成,整天跟在她屁股背后。
街坊邻居都一只跟屁虫。

"虽然现在是秋天……""不过既然你最爱吃莓大福,我自然是要破例的。"
听到这个消息我兴奋地跳了起来,为又可以打打牙祭感到由衷的高兴。

却没想到她又接着说道:"等会儿我就去做给你吃……顺便带给你那玩得要好的男孩子尝尝。"

"听说是叫五十岚?整天口里就没听你停过,哈哈…"

她边调笑着边捧一手刚剥好的核桃仁儿,乐悠悠地直向外走……行于日暮中的她,现今却成了令人留恋的温柔剪影。

 
「这般活泼模样于外人面前应是绝迹的吧」

未曾想小时的桜子所厌恶的,却是长大后的桜子所魂牵梦萦的。

当下却只能不断摇头感叹:
明日不可期,唯有今日诚。
月非昔时月,春非昔时春。
惟有此身昔时身,独留此身怎言欢。
 

「如果能让我再度遇见她的身影,哪怕只是在梦里我也愿用一生去忏悔与祈祷」

 …………

母亲离开期间我憋了很久,等她回来瞧见那个身影就忍不住大声叫道:"母亲!"

不知怎的我对于和五十岚相处之事极为敏感,耳朵里掺不得半点沙子,动辄羞得面颊绯红。

所以才会像现在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莫名的羞愤使得自己比之前蹦得更高……当下就鼓着包子脸,雄赳赳直奔到母亲身旁装作颇为狠恶地掐了下她和服下的小腿。

"嘶——"
她佯装一声痛呼来诈我,结果没想到我如此不动脑筋——小孩的力气加之并非存心,又会疼到哪儿去呢。

之后她似是被我微急的关切模样给愉悦到了,接着就露齿而笑说是骗我的。
不过这次吸取了教训,她还先是一阵小碎步跑开了。
免得等会留下来受我小爪子的"酷刑"。
 

"让我想想,我把白玉粉放哪了,还得去备些红豆馅啊……"

"我去看看店里用做落雁的和三盆糖还有没,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哦。"

 
留下一声后便远去了。

………

「一直觉得母亲是大和抚子般的人物,怎么有时跟个顽童似的」
想到这里,桜子不禁笑出了声。

儿时甜蜜之味让人沉浸其中,让桜子不禁幻想:倘若人生也像和菓子一样甜蜜就好了。
可幻想一遇见了现实,桜子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溢出。

啪嗒啪嗒——

听闻声音才发现泪水滴在请柬上了的她赶紧慌乱地用袖子擦拭,然后不顾掩面紧紧将其抱在怀中又哭了起来……

她现在真的好像只剩这个了。

此乃茫茫浮世中唯一能让她感知熟悉触觉的人,此乃太宰先生于晨光中朝她伸出的手啊。

那是个世上难得与能让自身梦回故乡的温柔男人。

「能否将我的心寄存于你那一会儿呢,就一小会儿」
 
桜子多多少少听闻过声色场所的传言也不是不明世事。当时的贵族男子喜欢和多位女子交往爱恋,以此为“雅事”,自认为也就称得上“雅士”了。
几般寻花问柳之下,此情终不得长久。

 
虽说桜子自知是舞妓,相较一般女子有所不同,却也明白舞妓所谓的赏心悦目不仅仅指内在,外在尤为重要。
做舞妓这一行的除展现才艺外,仍有几分以色侍人的意味,即便是做到资深艺妓的,也不是每个都可以越过这层皮相继续行事下去。

 
古往今来茶馆内总有些已开始因自己渐衰容色而做打算的舞妓。
在她们期盼找一人托付终生的同时,也为自己是否将成明日黄花,最终难逃始乱终弃之命运而感到担忧。

 
而且艺妓这份事业是不能与妻子这种家庭职务并存的。
一旦选择迈出那关键的一步——就意味着艺妓生涯终结,只能隐退。

 
「从今而起,我要为自己争取到未来的一切」

于是她下定了决心,要告别往日冒失的自己。
隐匿于和袖之下的,是她逐渐攥紧的拳头。



作者有话说:

明日去旅游 当一条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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